2008年2月13日,星期三(GSM+8 北京时间)
浙江法制报 > 第十一版:民生 改变文字大小:   | 打印 | 关闭 
18岁少年大年夜写给天堂母亲的信

  【感动回眸】
  据《解放日报》报道:湖南省岳阳市的农村少年陶星14岁那年,他的爸爸不幸去世了,从此他就一直照顾着妈妈。妈妈又聋又哑,智商只相当于两三岁孩子,还患有癫痫病,可他从不嫌弃,从未抱怨,而是带着妈妈一起上学,从14岁到18岁。
  妈妈从没有给过他母爱,妈妈也从没有回应过他的呼唤,“可妈妈生了我,她是我的妈妈呀”!
  爸爸去世了,留下2万元的债务。妈妈不知道悲喜,兀自笑着。从此,陶星一边照顾妈妈,一边继续求学。这位生于1990年的少年,践行着至真至纯的孝道,站成了一个大写的人字。
  而今,这个春节前,妈妈又永远离开了陶星。记者顾学文辗转联系到在乡下外婆家过年的他,知道了这样一篇大年夜里写下的日记,一封写给天堂母亲的信……

妈妈:
  您好吗?!
  刚刚给外婆洗好脚,让她睡下。新年快过完了,鞭炮声渐渐远了,乡下的夜晚重又安静起来。我想您,妈妈。
  18年的母子缘,因为您的病,我们从来没好好说说话。但是以前,即使您听不懂,我也可以对着您,说说生活的琐事,学校的趣事,还有儿子的心事。可现在,您走了,不在了。这第一个没了您的春节,妈妈,我心里有好多好多话。
  5年前,爸爸不在了的第一个春节,您把我和姐姐揽在身边,虽然很多事情您不太明白,但我知道,您想用自己的身体给我和姐姐温暖。5年后的今天,我和姐姐又过了第一个没有您的春节,心里空落落的。现在,只剩我们自己了。
  也许是快到春节了吧,这几天老是做梦,老是梦到您。您在前面跑,我在后面一边喊,一边追,却怎么也追不上,眼看着您越跑越远,最终没了身影。我害怕极了,醒来一身的汗。
  妈妈,我最怕您走丢呀。3年前,我带您去离家十多公里的中学上高中,就是怕您走丢,所以在学校一墙之隔的农技站租房住。上课的时候,想着我和您贴着墙,我的心里就踏实。下课回来,做饭打扫,给您洗脚,只要和妈妈在一起,我心里从不觉得有什么苦的。即使您发病的时候,打我掐我,我也不怨。我心里总是想,妈妈不能听不能说,心中也是苦的。记者叔叔、阿姨们来采访我,总要问我,小小年纪,又要忙学习,又要照顾妈妈,还要精打细算当好家,这样的生活累不累。
  其实,这哪是累?对我来说,这是生活的幸福:妈妈需要我,我可以比一般人更早地为自己的妈妈做点事。
  可是,妈妈,您总是不听话,总是要跑丢。去年正月十二晚上,又是下雨,我在离县城1公里外的311工厂才找到泥地里的您。您说,您想爸爸了,想去找他回来。后来到去年9月那天,我才离开家去上早自习,1小时后传来的消息竟是您跑到门前的池塘里,又恰在那时发病了……妈妈,您不要我们了吗,还是不想再拖累我们了?
  守灵的三天三夜,我不敢再离开您半步。您的鼻子流出血水,我帮您擦。那一瞬间,我仿佛感到您还活着。
  “丢”了您,我像丢了魂似的,放假了,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京珠高速,去外婆家。去年,还是我们俩手牵手坐上车的。车很挤,因为高速公路时开时闭,大家都要趁着大雪的间隙,挤上这回家的路。不管风多大,雪多厚,路有多难走,都想要回家。
  在这热腾腾的人流中,我看到,有妈妈用自己的外套紧紧裹住抱着的孩子,一旁的爸爸用手指细心地挖出桔子核,将桔子喂到孩子的嘴里。我也看到有伯伯小心地护着脚边的蛇皮袋,因为塞得太满,拉链有点绷开了,看得出是带给家里的年货。这个时候,妈妈,我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意,觉得您就像从前一样挨着我的肩膀,坐在我的身边,低头翻着衣服口袋,用三个手指头撮出袋底的饼干屑,放到我的嘴里。别人给您一块饼干,您也是要藏在口袋里,等我放学回来一起吃的。妈妈,我想,这就是爱,细细的,碎碎的,和饼干屑一样,藏在生活的角角落落。
  就在这一刻,妈妈,我突然有些明白了,虽然您不在我身边,可外婆还在家里。往年,她盼来女儿和外孙,可今年只有外孙了。我想,她老人家心里自然也有许多说不出的凄凉,我该是她春节里的一点快乐吧?
  妈妈,我不知道我这样想得对不对?做得好不好?这些天,我一直陪着外婆,拣菜、做饭、拉家常。晚上给她洗脚的时候,我有些恍惚,似乎又是在给您洗脚了,可又似乎是在替您给外婆洗脚。
  幸福是需要提醒的。妈妈,我想,在车上的刹那间,就是您在冥冥之中提醒我。我们平时总是警惕灾难,却容易忽略幸福。其实我觉得,幸福从来不是暴风骤雨式的,她往往是灾难之后的平静。就像暴雪之后,那些探出枝桠的腊梅。幸福是失去之后还留在身边的那些不起眼的东西。如果我们的心不够细致,不够柔软,幸福就会像白驹过隙般溜走。
  妈妈,因为您的提醒,我明白了,无论怎样,我还有关于您和爸爸的温暖记忆,我知道还有外婆需要我照顾,我也需要她,我也会更加珍惜和姐姐的情谊,一起好好走下去,还有,那么多的同学,陪着我守夜,还有老师让我搬回学校宿舍的苦心。这段时间以来,我还在认真地做着一件事情,细细地整理曾经帮助过我们的好心人的名单,希望将来能有所回报。妈妈,用一颗感恩的心去感受生活,我体味到了苦难中的幸福,平常中的奇迹。
  妈妈,过了这个年,我18岁了,成人了,是一个真正的大人了。今天在日记里写下这封信,就是想给您一个承诺,给自己一个交待:妈妈,我会好好学习,好好生活,也会好好照顾姐姐、照顾外婆,您放心。
  妈妈,我想您。妈妈,新年好!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您的儿子  陶星